8. 业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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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妍垂着眼，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，缩着身子蹭到床下，低着头对润行了个礼，“那我回去了。”

润坐在床边，半晌没有动静。

他对孟妍的容忍，半分在于这只魇兽是陪了自己上千年的灵宠，在璇玑宫中虽然好逸恶劳以大欺小，却也真真是日日夜夜陪在他身边，是和他相伴时间最长的人。而剩下的半分，则是她那性子，隐约有那朵霜花的影子在里面。

自他登位以来，大权在握。对那朵霜花的求不得渐渐被权势带来的满足感替代，不过是午夜梦回之中，走不出来的一段心魔。润也时常在想，他对锦觅是否能算是一见倾心。亦或是为了得到水神和花界的支持，而上演了一场情根深种的戏码。

也许开始是假的，假着假着就成了真？

他得到过的太少，现今拥有的也不多。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心力用在孟妍身上，既然都说帝王之尊要称孤道寡，那便让他自己独享这滋味吧。

第二日一早，孟妍换了身普通小仙子的打扮去了司吏处，简单一翻考核下来，长吏给她派了个去醒心宫外洒扫的活计。她领了腰牌便去醒心宫报到了。

润正对着自己衣橱翻捡，当年天帝送了他一件大红纱面白狐狸里的斗篷，说是让他值夜的时候避寒用，他觉得太过招摇就一直收了起来。想起昨夜里孟妍说过的话，既然是应了她的，总要让人给她送去才对。

挥手招来仙侍，“把这件衣服给那魇兽送去。”

“孟妍仙子天一亮就出门去司吏处了，如今应该找到任职之处，不在清辉殿里了。”

润一愣，“天一亮就走了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去司吏处问一下，长吏把她安排到哪里去了。”

润虽然不想再同孟妍有什么因果，却也不愿意她去做那些艰难的活计，“若是职位低微难做，你便把她唤回来。”

天界终究是存在三六九等，地位低下的小修士们，愿意投靠在实力高强的神仙门下，虽说做着杂役的活计，但是却能得到神仙们的指点，于修炼大有益处。不过是孟妍自己不想修炼而已，不然哪里会让她去别家门下当个小童使唤。

润在心里思来想去，他不能真狠下心不管孟妍，却也不敢把她拘在身边节外生枝。

仙侍回来的很快，“禀陛下，司吏处的长吏说孟妍仙子的实力太过低微，被安排去醒心殿做洒扫的工了。”

“醒心殿？”

润的声音有点冷，“我怎么不知道，现如今那里还需要洒扫？”

仙侍弯着腰，大气都不敢出。

醒心殿乃是当初关押先天后的地方，除了有几位天将把守，平日里连个鬼影都见不到。谁都知道当今天帝和先天后几乎是弑母之仇，润登位便有天神提议说荼姚终究是一代天后，不能与那等不入流的囚犯关在一起。于是才有了这醒心殿。

“陛下，”有仙侍站在门外禀告，“您该上朝了。”

“派个人去把孟妍唤回来。”

润抬头，朝着寝殿外走去，“让她等我回来。”

“是。”

孟妍拿着腰牌来到醒心殿外，只觉得这里四处都是封印，看来布阵之人是真不想让里面的人出来。

“小仙孟妍，请见此处长官。”

一个士兵装扮的女子闻声匆匆赶来，“你来此何事？”

“邝露将军？”

孟妍眨眨眼，居然是个熟人？

“你是？”

邝露没觉得自己见过眼前之人。

“原来天帝把你发配到这里了。”

孟妍和邝露坐在一边，两个人本来就都是璇玑宫的人，如今因缘巧遇在醒心殿，颇有点他乡遇故知之感。

“当初是我肖想了。”

邝露的笑有点凄凉，“那位大人心里怎么会容得下别人呢？”

“既然事情都过去了，那以后我就陪邝露将军在这醒心殿里威福好了。”

“你啊。”

邝露点了下孟妍的头，“还是当初那副霸王性子，这里关押的可是先天后，哪里轮得到我们威福。”

“你且等着看嘛。”

孟妍倒是毫不在意，“相信我啦。”

邝露见她一脸天真，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当初差一点成为天后的锦觅，她心里有些不太舒服，急忙站起来道，“我去给你安排住处，你在这里等我。”

“快点回来啊。”

孟妍朝她挥挥手，见她走远了，收了脸上的笑意，身形一闪，便不见了踪影。

醒心殿内，入目之处是无尽的红莲业火，时时刻刻再与那结界抗争。先天后站在大殿中央，披头散发，双目赤红，已然是心魔入体。

“本以为还能和你谈个交易，结果现在看来真是乾坤颠倒都救不了你了。”

空旷的女声在大殿之内响起，“也罢，既然这红莲业火还在，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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