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. 第二十章

“这样说。”

任殊的表情维持在了个恰到好处的僵硬，仿佛能从其中窥探出认真严肃负责等多种情绪，然而定睛一看，就是一张生无可恋死人脸。

“在繁忙的一天里，由于不用饮食不用入睡，我的加班频率为二十三个阴时又四十阴分，剩余的二十阴分是自由时间，现在被我用来到人间给你灌输知识。这样忙碌的我，你还要问我加不加班？”

“我加不加班？你轮回自己后每个鬼都在加班！今天刚开了会，说要缩短自由时间，你还问我加不加班？！”

如果用钢筋比喻任殊在其他事物方面的敏感程度，那么在加班这点上，大概就如同一次性筷子般不堪一击。

一妖一鬼之间短暂的友好交流到此结束了，任殊希望陈昀好好反思下说话交流的方式，然而转念一想，莫非阎王曾经就是这样的脾气与说话习惯？毕竟他见着阎王说话不多，常年埋头批奏公文，记忆中印象深刻的大概只有如下几句：

“魏判官，今日有鬼魂上访，说孟婆汤里不放盐，尝一口食之无味，你去处理下。”

“这，这敢问要如何处理？”

“简单，说盐沉在碗底，多喝几口，他不就忘了？”

现在细细回味这对话，说不准那阎王本身就是个语死早、难交流的鬼神。

任殊暂且从心里饶过了陈昀。

陈昀觉得自己大概又说错了话，立刻闭紧了嘴。他自从能说话来，每日的交流对象几乎只有王和尚一人，说话方式皆是学了王和尚这般口无遮拦，见人说人话，见鬼说鬼话。但是王和尚深刻教育过他：老子敢这样说话，是因为老子有肌肉，有拳头；你这身材板打一般人还行，打不一般的人或妖怪，这样说话容易被揍，记住闭紧嘴巴，知道了吗？还有，怕被人打前要说什么？

“抱歉，我知道错了。”

陈昀虚心道歉。

其实这后半句还有“请问你家住在何处，我爸爸会上门向您道歉”，王和尚说敢胆揍他养的妖怪，估计胆子也是够肥了。然而陈昀觉得让王和尚去奈何川找任殊并不现实，干脆只说了前半句。

被阎王道歉的感觉很微妙。任殊咳了一声，示意他不用再坐在桌子前，可以回足浴盆里继续插着吸收太阳精华了。

宣城，汽车中心站。

徐副主任坐在站旁的kfc里吃着汉堡时，总觉得狭下镇那场遭遇就像个梦境一样。城固县跟宣城城市中心当然不能比，但好歹也是个有个五六家kfc麦当劳的地方，他没有想到的是，世界上竟然还有狭下镇这样的封闭地方，镇上的居民怕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炸鸡汉堡。他在大学里时，寝室里也有个从小农村里来的室友，成绩很好，但是对大城市无所适从，为了节省费用扣扣搜搜。但是自从农村室友拿到助学金，买了第一个苹果手机后，所有都变了。

室友开始向他们抱怨自己父母，抱怨他出生的那个农村又破又乱，活的都是一群愚民，他最不懂的就是大学生下乡这个政策，让他们一群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，去围着乡巴佬团团转，简直是侮辱他们的身份。

徐副主任吃完了汉堡。他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想了很多，也做了一番复杂的思想斗争。他是党员，光荣的共产党员有农村包围城市的良好传统。狭下镇有部分特殊孩子没法进入学校，但是他可以替他们提供最基本的教育，例如上门教学，例如开小班，鼓励孩子们往镇外走，学到更多，再回来改善他们父母居住的环境。

他不能在招生办内做个整日喝茶上网的副主任。

徐副主任越想越激动，他决定回去上交报告，随后就返回狭下镇去。然而他刚要起身，身旁端了个满盘炸鸡的中年人与他擦肩而过，忽然欸了一声。

“小兄弟。”

中年人改成单手端着托盘，另一只手拉住了他。

“你最近……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怪事？”

徐副主任呆呆地望了他一眼，满腹激情幻想被打断，含糊应了一声。那中年人立刻将他拖回到了座位上，按着他坐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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