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5 章

“什么……意思？”

兰堂后退一步，看向少年的眼神却更加专注。

中原中也表情很平静，单纯陈述事实的口吻:“我的记忆，是从人生中途开始的，不像是失去记忆的空白，而是能感知到悬浮在一片青黑色的黑暗中，被封印在哪个设施里。除此之外的事我并不清楚，我所知道的，只有经由某人之手破坏了封印，将我扯出来了这一点而已。那双手是你吧，兰堂？”

那里是完全安静的空间，除了粘稠的黑暗，所有的一切都模糊而暧昧，透明却极其厚重的封印隔开屏障，屏障外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的，一个接一个的东西走来走去，因没有关于人类的概念，甚至没有对自我的感知，这隐隐绰绰的画面暂时隐去了，但它仍是存在的，像是个定时炸弹，不知何时就会跳出来彰显存在感。

那一天，陌生的气息靠近神域，带着强烈的、让人喘不过气的感情，不顾黑暗存在本身的意见，强壮的手抓住了那未知。

红黑色的火焰从被触碰到的部分喷薄而出，愤怒的火焰将地上所见的一切有型之物，悉数破坏、粉碎、燃烧殆尽，那是天灾，更是对人类妄图掌握远超自身能量存在的惩罚。

想起某些一闪而过的画面，中原中也垂眸，心脏震颤的声音响彻耳膜，他的表情却依旧平静。

“所以，你在哪里找到的我、为什么要带我出来、荒霸吐又是怎么完全显性的，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。”

“当然、当然会告诉你。”

青年轻微颤抖着，却是因为不受控制的嗤笑，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，完全没有之前小心翼翼的影子，“不过比起我的诉说，亲眼看会更好吧，这就是八年前，我对你做的事。”

场景一变，原先阴暗狭小的空间刹时消失，变成了冰冷而宽阔的地方，下意识将太宰治拉到身边，中原中也打量了一下四周。

这里完全是实验室的模样，两个没有差别的房门一左一右分布着，尽头却突兀的布置成病房，这里完全不是正常的房间，不说那足有几十米长的走廊，地面距房顶也绝对超过了二十米，布局怪异极了，但如果不是其上闪烁摇曳的光芒，这完全是一副真实的场景。

看着赭发少年紧抓着他手腕的手，太宰治眼眸微暗，七年说长不长，却足有让人形成某些反射了，比如遇到危险时直接抓过来的手或者挡在面前的身影，但……

扯了扯嘴角，太宰治用巧劲轻而易举的挣开，手腕处仍残留着烫人的温度，这家伙绝对是把他和那些刀剑混为一谈了吧，他可不想陪着玩过家家的游戏。

“哇偶，这和兰堂先生以往使用的亚空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，都远超干部级的水平了吧，竟然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吗。”

太宰治露出夸张的惊叹表情，“而且连我也被放进来了诶～”

“只要不让空间接触到你就可以了，不过只从三面困住你们确实有些风险，所以我把最后一部分埋藏在了地下，至于隐藏实力，只是前不久刚刚想起来而已，就像我真正的名字一样。”

向前一步，兰堂取下并不存在的帽子，伴随着如花瓣般升腾的黑色火焰，放在胸前行了一礼，“我的名字是兰波，阿尔蒂尔·兰波，从前的我，是为了窃取敌国的先进情报而选拔出来的异能谍报员。”

“欧洲的异能谍报员？也就是那个全世界只有数十人，持有最高位异能的‘超越者’级别的异能者……嘶，兰堂先生真是深藏不漏啊。”

维持着俯身的姿势，兰波从容不迫的看向一直沉默的赭发少年:“虽说是恢复了记忆，但有关我真正的目的，关于找回与我的亲友相关的记忆这点进展并不顺利呢，中也君对这里的印象多少也有一点吧，就麻烦你仔细回想一下了。”

话落，青年的身影渐渐消失，连代表异能力的光芒都不见了，他们就像是真的被瞬移到了另一个空间。

平复了一下复杂的情绪，中原中也打起精神，难得有探寻过去的机会，他当然要摸索看看。

然而，等他转头，就见太宰治正摸着下巴，一副沉痛的表情，中原中也心下一惊:“怎么了，很棘手吗？”

“那家伙，”太宰治紧皱起眉，“果然是在装酷吧！”

“……哈？！”

“就是啊，黑色火焰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吧，又没有打起来，虽然‘超越者’确实很另人惊讶，可那花里胡哨的样子，哎呀，原来如此，兰堂先生竟然还像花孔雀一样喜欢展示自己吗？”

太宰治音量不低，在空旷的走廊里甚至有回音。

嘴角一抽，中原中也表情古怪起来:“如果我没有猜错，兰波他是能听到我们讲话的。”

“当然啦，蛞蝓是没长脑子吗？”

太宰治很是理所当然的道，“这里就是他的异空间啊！”

“根本不是这个问……”推开最近的门，中原中也话语一顿，蓦地消声。

将房门完全推开，太宰治看清了房间里的景象，却只是轻轻挑眉，并不意外。

白的刺目的房间内，大大小小的孩子像物品一样挤一团，一米多高的地方有一道铁网，上面是同样的场景，他们就像集装箱里的菜，方方正正又挤挤挨挨的堆挤在哪里，窒息又毫无生机。

呼吸急促了些，中原中也握紧拳头，却只是沉默的看下去，这仅仅是兰波记忆构成的画面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，他无比清楚这一点。

“全都失败了，果然奇迹只能有一个吗，但我们根本唤不醒祂。”

两个白大褂低声说着从二人身边传过，“1034号对吧，处理起来真碍事。”

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鼻端，中原中也向下看去，两人提着的白袋子底端，三分之二都染上了血红，却没有一滴液体流出。

“别管了，就不该用这么小的，都没坚持三分钟竟然连全尸都没留下，不过比碎成一块块的好多了，不用浪费更多的时间收拾。”

另一个人的语气同样麻木。

画面一闪，中原中也似有所感的抬头，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中，瘦弱到仿佛一碰就碎的孩子表情痛苦的蜷缩成一团，密密麻麻的管子延伸开，连接着各式各样的仪器，周围一群人在指指点点的评价。

肩膀一沉，中原中也扭头，看到带着厌恶表情的太宰治。

“中也是怎么想的呢，这种事情。”

低低的笑了两声，太宰治紧盯着容器里小小的赭发孩童，“为什么非要探究呢，人类啊，只有活的愚昧或活得无耻的，才能完全沉溺在幸福之中，而做不到至少其中一者的完人，活在地狱里连选择死亡也不被允许，没有一条出路，无力的绝望。”

“嗤，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。”

感受到对方难以言喻的情绪，中原中也表情不变，下巴微扬，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混沌的活着才是真的可悲，不管发生过多么痛苦的事情，现在的一切才是最真实而值得感受的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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